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搖搖哥在政大校園漫遊 《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》 賣菜背後的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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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搖搖哥的故事
作者: Johnson 日期: 2017.12.26  天氣:  心情:
【搖搖哥的故事之一】政大元老級浪人
搖搖哥在政大校園漫遊長達20多年,他抖動身體如跳舞,他唱歌、行走,對著天空或牆壁叫罵。他無法與人溝通,只活在自已的世界。他不傷人、無害,成為政大師生們的共同記憶。
17歲時他的父親過世,到37歲母親過世,兄長各自成家,獨居的他精神狀況開始走下坡,他不敢回家,不懂得繳水電費,甚至連社會補助也不會領,幸好有好心的店家讓他討食,不致於餓死。
搖搖哥的存在,象徵著一個社區的包容,但強制送醫事件,也象徵著人們對於精神障礙者的恐懼。活在正常與不正常交界的他,所擁有的是自由、快樂?還是可憐與孤獨?
那是2010年,寒流來襲的夜晚。政治大學駐校警衛隊隊長蕭敬義發現,那個人已夜宿校內好幾天了。蕭敬義知道他有家,怕他凍死,要他回家,但他不願意,眼神裡盡是恐懼:「我家有鬼、有鬼。」蕭敬義說:「我還是硬推著他回家,到他家,客廳桌上就放著一把菜刀。」他也注意到,家裡好幾包藥物,「完全沒吃。」後來,蕭敬義才聽說他的家,死過人。
這個人在政大校園以及周邊生活圈中,漫遊長達20多年,彷彿遊民。他是誰?從哪裡來?叫什麼名字?幾歲?有家人嗎?有錢吃飯嗎?有地方睡嗎?無人知曉。大家只知道他無害,不會傷人。他與師生們共存,時間久了,像是景點一樣,被取了名字:搖搖哥。
警方逮人 輿論譁然
搖搖哥從小在政大附近的化南新村長大,當地人說,他已故的父親是政大會計系教授,姓丁。早上10點,指南路,他在路邊機車上發現一瓶綠茶,喝了一口隨即丟地上,向著天空大罵:「幹拎娘勒!」接著一邊抖動身體,一邊唱歌:「劈哩啪啦劈啦啪啦……。」聽來像《櫻桃小丸子》的主題曲。
2016年3月31日,政大校內,警察抓了搖搖哥,要將他強制送醫。然而平常言語失序、無法溝通的他,突然間正常了,喊著:「我也嘸犯法!我有傷人嗎?我有怎樣嗎?」路人拍下影片上傳網路,輿論譁然,認為侵犯人權。
時值內湖隨機殺害女童的小燈泡案,社會氛圍對精神障礙者感到緊張,害怕悲劇再次發生;而精神障礙者擔心汙名化程度更深,害怕成為被抓捕的對象。
隔日,搖搖哥獲得釋放。台灣人權促進會的劉繼蔚律師說:「這一件(強制送醫)的發動不是家屬授權,員警不是因搖搖哥到場,而是校警隊說有人偷東西,報警,然後校警隊就請他們(警察)另外過來,看一下搖搖哥的狀況。」「整個逮捕過程,法官確認違法,現場沒有任何醫護人員評估。」透過視訊,法官詢問搖搖哥住院的意願。劉繼蔚說:「他猶豫一下,最後說不要,但希望吃了晚餐再離院。」
早上10點,搖搖哥走到政大校門,停頓想了一下,折返,今天他沒進校園,而是到木新路徘徊。比起被抓那時,他更瘦了,褲子很鬆,走幾步就拉一下,衣服髒汙、身體惡臭,讓路過的人試圖遠離。有人說他看起來很快樂,但這天我沒看搖搖哥笑過,也沒人跟他聊天。
【搖搖哥的故事之二】住在垃圾堆之屋
搖搖哥第一次強制送醫是2014年,協助通報的人,是蕭敬義與曾任里長的謝啟峯。蕭敬義回憶,約在1998年,搖搖哥即因長時間逗留校內,被校方注意。當時搖搖哥仍正常、可對話。搖搖哥沒有工作,生活娛樂是跑到萬華消費,「我記得他口袋都是萬華那種情色小吃店的名片,一大疊。」蕭敬義說:「他來聊天,就嘲笑我們這些人都被婚姻、工作綁住,不像他是自由的單身漢。」這樣的話語,像在掩蓋自己荒廢人生的困窘。
社會局於2002年將搖搖哥列入關懷名單,2007年曾幫他安排工作,做產品加工,但做沒幾天。蕭敬義說:「每次就醫回來,他會過來打招呼,禮禮貌貌的,感謝我們照顧他,也能把自己整理乾淨。」但不吃藥,於是一星期後,他又變成搖搖哥狀態。
「搖搖哥現在也不理我了。」蕭敬義說,過去他會來借錢吃飯,每次50元、100元,但是有一次搖搖哥進辦公室偷錢,被他碰巧發現,「那一次被我罵了一頓,他開始會躲我,就很少說話了。」
年少不良 翻撿度日
謝啟峯曾任30多年里長,與搖搖哥的家人是老朋友。謝啟峯說,搖搖哥高中沒畢業,少年時期是當地的不良分子,「村中若家裡被闖空門,大概都是他們那一批人做的。那時他的父母常跑警局,透過各種關係關說讓他沒事。」何時開始有精神障礙記錄?謝啟峯說,約在20年以前,那時收到搖搖哥家人提供的資料,便幫忙申請社會補助。
中午12點,搖搖哥第3次走過萬壽橋,累了,就坐路邊抽菸。繞著繞著,他走進巷內一間老雜貨店,指著蜜餞,拿出翻撿路邊雜物、機車置物箱的一日所得:4塊錢。老闆娘說:「他每隔幾天來買一次,每次都只有3到5塊錢。」會買其他的嗎?例如菸酒?「不會,他就那幾塊錢。」漫遊行走,需要糖分提供熱量。早上摔綠茶的行為有了答案,那是對無糖的憤怒。
下午1點半,搖搖哥站在麵攤外,老闆怕他嚇到客人,給一包乾麵打發他走。拎著麵,搖搖哥沒馬上吃,他回家了。一個充滿垃圾、沒有家具的家。
 
夜半擾鄰 與兄決裂
那是公寓的3樓,鐵窗因破舊而顯眼,掛著一件爛到發黑的衣服。公寓大門是壞的,他家的門也是壞的,沒關,輕易就能看見屋內,翻倒的桌子、壞掉的櫃子,地板還散落著冥紙。客廳像是當成廁所,有糞便與尿騷味。陰暗的更深處是廚房,有焚燒的痕跡。而某一小房間顯然是餐廳,有半人高的垃圾堆,都是食物包裝袋。
謝啟峯說,有幾次因為太臭,請清潔隊入內清掃,但沒多久又回到髒亂狀態。現任里長也曾想入內清理,但遭搖搖哥拒絕。這樣的家,怎麼住?又怎麼睡?他睡在哪?下午3點,搖搖哥罵著髒話,用力甩門,聲響之大在巷口都聽得見,他出門了。
【搖搖哥的故事之三】教授之子變成毒犯與病患
搖搖哥有4個哥哥,他排行最小。大哥移居美國,二哥與四哥搬離當地,因此照顧他的,是住得近的三哥。搖搖哥無錢時,不是向鄰居或舊識借,就是向三哥拿。謝啟峯說,搖搖哥酒品不好,某一年過年,搖搖哥酒醉到三哥家鬧事,關係因此決裂。
擾鄰,也是關係決裂的原因。「三哥一直幫他付水電費、房屋稅、地價稅,也擔心他沒東西吃、沒衣服穿,放物資在公寓門口,讓他自己拿。」搖搖哥街頭晃蕩,結識的自然也是遊民,揪眾回家吸毒飲酒,夜半音響放得大聲,水龍頭開了不關,造成公寓淹水,惹得鄰居幾次報警,警察因此抓了幾個吸毒犯。謝啟峯說:「不過搖搖哥應該沒吸毒,只看過他吸強力膠。」接著又說:「後來三哥很氣,不幫他繳水電費,他自己也不會繳,斷水斷電後,鄰居困擾比較少,就沒報警了。」
家中死人,也在那時發生。附近鄰居說,確實死過2個人。一樓住戶堅決否認搖搖哥家死人:「那一次是有個女的,從他家跳樓下來,還撞破我家遮雨棚,我出來看,那女的又掉到地上滾了2圈,就起身跑走了。」鄰居說,四哥曾與搖搖哥同住,多年前因生意失敗,賣房子搬走了。
對天漫罵 莽撞過街
下午四點半,搖搖哥走過萬壽橋,先右轉又折返,像是發現自己走錯路,說:「我怎麼這麼傻?」我問他什麼事很傻?他愣住,突然大叫一聲:「幹恁娘勒!衝啥毀啦?」罵人的方向,是天空,話語不對人臉,彷彿與世界有著一條界線。
搖搖哥想過街就過街,從不看紅綠燈,有車逼近就快跑閃躲,讓人覺得哪天被撞都不意外。他的路徑漸漸有了邏輯,以政大為圓心,附近幾間彩券行是必經的點。他當然不是來買彩券,眼神注意的是店門口的菸灰缸,經過就抓了一把菸屁股,也順手拿走桌上的菸盒。
下午5點,他在彩券行垃圾桶中翻到一根吃剩的雞腿,隨即轉身,靠著牆,躲避周遭注視他的目光,快速啃完後,突然氣憤,將骨頭往垃圾桶用力一丟,又罵了一句髒話。
搖搖哥51歲。我們聯絡他的家人,三哥、四哥拒訪,唯有三嫂說了往事。「他55年次(1966年),你可以自己算他幾歲,公公大概是1983、1984年過世,婆婆是2003年過世,我婆婆很勤儉精明,5兄弟每個人都分一間房子。」聽說四哥跟搖搖哥感情最好?「沒有一個兄弟跟他感情好。」
 父母離世 症狀變重
三嫂說:「他就是被父母寵壞了,生活的事情都不會,當兵後只做過一份工作,房仲,做沒多久就跟同事借錢借到翻掉。婆婆過世後,他沒人可討錢,就開始跟鄰居借。」
三嫂回憶,搖搖哥23歲時,三哥因工作要到某地出差,媽媽想跟隨,順便旅遊3天,沒想到半夜搖搖哥大哭大鬧:「他說媽媽不在,他會餓死。」後來他們搬離這個家。「因為吵架時,搖搖哥對我動粗。」為何吵架?「忘了。」「他那個樣子,我的孩子都不敢承認那是他們的叔叔。」這通充滿無奈與抱怨的電話,停止於此。
【搖搖哥的故事之四】日行三萬六千步
劉繼蔚說:「也許對家人來說,那是一個恥辱、負擔,是一個常常要照顧的人,又不能說不是我家人,不能當陌生人,這也是在這類案件中(強制送醫),我們最常碰到的抱怨,他們會說,你們能夠理解身為家屬的痛苦嗎?」
17歲喪父,37歲母歿,其後與兄長關係斷裂,搖搖哥沒人陪伴,精神繼續走下坡,漸漸地,連社會補助的錢也不懂得領,開始向店家乞食,翻垃圾桶找東西吃。
身心科吳佳璇醫師表示:「我認為搖搖哥是思覺失調症。」常見的症狀包括妄想、思維障礙、幻聽以及社交功能障礙。「發病原因很多,可能是因為受到重大的衝擊。」吳佳璇說:「很久沒有治療的人,認知功能會退化得很快,身邊若是沒有幫他決策的人,生活的狀態會越來越差。」
晚上6點半,下了細雨。卡拉OK小吃部門前,搖搖哥停步,挨著門口探頭店內,吸引他的,是一首日本老歌,或許是想起走踏萬華的時光,搖搖哥又唱起歌了。
 
不會傷人 孤獨於世
晚上8點半,電子計步器顯示,已走了3萬6千多步,如果玩寶可夢,肯定能成為神奇寶貝大師。他走到常討食的新光小吃店,老闆娘看見他,馬上包一盒滷肉飯給他。老闆娘說:「他每天都會來,不給他飯吃,他會餓死。」拿了飯,搖搖哥回家。他不在外吃飯,不讓人看見自己的吃相,這是他僅剩的、最後的自尊。
採訪過程中,當地人談到搖搖哥時,都是劣行。例如嚇到路人、隨地便溺,甚至曾袒露性器官。但或許是習慣了,沒有怒氣,對搖搖哥的評語是:「可憐、不會傷人。」當一個人活得只剩可憐,也就沒有必要對他生氣了,而如果沒有什麼危害,任他自由自在也是個辦法。
搖搖哥回家又是大聲叫罵,彷彿要喝退屋內的鬼。今夜寒流來襲,這無水無電、無床無被的家,一個人該如何度過?有人說,凌晨3點搖搖哥也在街頭上走。也許行走抵擋的,不止是寒冷,還有孤獨。
【搖晃在人間番外篇】國小同學與感人故事
台北市長柯文哲曾說,關於搖搖哥的強制送醫事件,「這本來是很感人的故事,卻被寫得好像是強迫一樣。」因為搖搖哥的國小同學發現搖搖哥瘦了,通報後,才有了此一事件。
「可以不要寫我是誰嗎?」搖搖哥的國小同學A先生說。
為什麼?「我就只是搖搖哥的……,街坊鄰居,我不希望、不太希望照顧搖搖哥的事情到我身上來。」A說。「我們同學會的同學都知道,他沒飯吃的時候,我借了不少錢給他,這麼多年下來也算不清了,他以前不是這樣子的。」
A說:「你應該去看看他翻垃圾桶的樣子,他的口袋裡都是撿來的菸屁股。」
搖搖哥小學念政大實小。「我記憶中他蠻調皮的,會掀女孩子裙子之類的。」就讀政大實小的人,多是政大的教職員工子女,也多住在道南新村、化南新村。「搖搖哥姓丁,他爸爸是政大的會計系教授,搖搖哥在這邊長大,對政大熟悉,所以很習慣在政大裡閒晃。可以說是政大的遺孤吧。」
A後來成了軍人,而搖搖哥高中沒畢業,成了不良份子。
「我當軍人後,有一年回家遇到搖搖哥,那時他當然不是現在這樣,有在混的樣子,身邊還帶兩個小嘍囉,竟然向我勒索,哼,他們那個混的,體能哪能跟我們軍人比,差太多了,那一次他就被我揍了一頓。」
A說:「強制送醫那影片,我看了很驚訝,他可以很正常呀,新聞也寫,他不要住院,說要吃了飯再走(出院),聽說還猶豫了一下,他可以正常,那為什麼不能選擇好好過日子?又為什麼不要住院?有得吃有得睡,還可以洗澡,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要?」
「我覺得他是裝不正常,他是沒家人陪伴,自己也自暴自棄,最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」A也強調:「他的確不會傷人,頂多嚇到人。」可是,「如果他嚇到人,人家為了閃他,被車撞怎麼辦?」
對於搖搖哥不要住院,台灣人權促進會的劉繼蔚律師說:「我透過視訊跟搖搖哥說,你在法院上的權利就是你可以不要住院,如果任何人脅迫你,法院會幫你主持公道。」
「那個不是讓你自由進出的地方,精神病房的設計就跟牢房一樣。」關於搖搖哥一開始同意住院,劉繼蔚表示:「醫院的說法是,在醫生的『勸說』之下同意住院。常常會怎麼勸?他會說,你就同意住院,你這邊住2天,『風頭』過了我就放你出去,若你是強制住院,那我可能關你2個月關到滿。」
所謂的『風頭』,是社會對於精神障礙者的恐懼。搖搖哥被抓的時間,就在內湖隨機殺人案的3天後。
劉繼蔚說,當時政府對於精神障礙者的關注增加的現象很明顯,甚至有政府人員主動索討精神障礙者名單。身心科醫師吳佳璇也表示,有一位病友其實在治療下融入社會,正常生活,但突然就接到電話,「被詢問你人在哪?做些什麼?」
因為恐懼,所以才關注,才關心你。
這就是所謂的,感人故事。
【搖晃在人間番外篇】搖搖哥是裝瘋賣傻?
走累了,搖搖哥便蹲在騎樓下,拿出口袋的菸屁股,抽個兩口。時間是晚上7點,騎樓的路燈突然亮了,搖搖哥被這道光嚇到,回頭罵了一句:「衝啥小啦?」他抖動了一下身體,又說:「幹!幹拎娘係勒殺小啦?蛤?」
但那裡沒有人。
曾任當地里長30多年的謝啟峯說:「他是裝瘋賣傻。」他回憶,女兒讀小學時,曾被搖搖哥嚇到哭,他很生氣,找了搖搖哥罵了一頓。「因為我會罵他,所以他會怕,他在路邊晃的時候,如果我剛好經過,他就會立正,不動,不敢說話。他會記得罵過他的人。」
政大學生說,最常看見搖搖哥出現在指南路上的便利商店,或者政大的合作社外,悠閒地站著,喝著手上的咖啡廣場。
我們聯絡上搖搖哥的家人。某位不願具名的家人說:「父母就把他寵壞了,那兄弟姊妹要負責嗎?我們也強制送醫過,每次到了醫院,乖乖吃藥之後,醫生就說他跟正常人一樣,但回來就不吃藥了。」所以有吃藥就正常了?「正不正常我們不知道,但是他(搖搖哥)知道常常來要錢,三哥時不時就給他一些錢。」
那他有正常過嗎?「他也當過兵,當兵應該是正常的吧。」他跟你說話會抖動、罵髒話嗎?「不會,很正常。」
「三哥不是無情的人,而是失望透頂!」怎麼說?「為什麼大家都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,你(搖搖哥)不行?父母親給我們的路是一樣的(每個孩子都分一間房子),只是比較寵你,你闖了禍都是大家為你收拾。他20歲左右,沒有駕照還開人家的計程車,說要試開,砰的一聲就往前撞到牆壁,還好沒撞到人。那維修費用誰處理?媽媽處理。」
「三哥也曾經苦口婆心勸他,好好找個工作,沒有這麼難,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,乾乾淨淨,一表人才,端盤子賺錢也可以,可是你要喝酒,你要吸毒,那這樣子誰要支持你?」
新光小吃店的老闆娘回憶,20年前,巷口的便利商店剛開幕時,「那時搖搖哥很帥,每天穿得啪哩啪哩的,都去虧裡面的店員。」
家人對他的情緒是不想理他?家人說:「對呀,好幾次被送去勒戒呀,誰理他?還不是三哥去看他,寄信回來就是要錢,三哥就帶錢過去看他,三哥也是失望,再三的幫你,你也沒有打算振作。」
「我曾經拜託鄰居,還有在政大做事的人,我說如果你們碰到他,幫我買個便當給他,大家都勸我打消念頭,不要再去招惹那個人。」
「我覺得他就是裝的。」我問,謝啟峯也說,他有點裝瘋賣傻?「三哥的想法就是這樣,所以才會幫得很無奈,你沒有大家想像的這麼嚴重,然後你裝成那個樣子。」
中午12點,木新路, 搖搖哥坐在臨停的機車上,從口袋拿出一包菸。
一包全新的菸。
搖搖哥有錢嗎?政治大學駐校警衛隊隊長蕭敬義說,有幾次撿到搖搖哥的存摺與提款卡,「他以前有在領社會補助,1萬8,那時還算正常,我看裡面錢一進來,就領走1萬5,都去萬華玩掉了,然後他一個月只靠3千塊生活,沒錢就跟人借。」「他現在不懂得領了,我後來又撿到,根本沒領過。」
下午4點,道南橋上。搖搖哥走在橋中央,我擔心他被車撞,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。他回頭看了我幾秒,身體沒有搖晃,人靜止了,但不說話。我再叫他,問他是不是叫這個名字?
像是不想承認自己是這個人,他撇過頭,看河,手略略抬起,彷彿想起什麼,又繼續往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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