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翾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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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
前妻是個好人
作者:
翾翾
日期: 2013.02.09 天氣:
心情:
王士魁和吳琳娣結婚已五年了,卻一直沒有孩子,盼子心切的王士魁帶著瘦弱的妻子到處求醫問藥,但都無濟於事。眼看自己到了三十的年紀,王士魁急呀,脾氣變得暴躁,一古腦兒把氣出在妻子身上,打罵成了家常便飯。吳曉梅被他折磨得皮包骨頭,可她忍著,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。
一天,一位遠親帶著他兒子到他們家,吃飯時禁不住問:“你們怎麼到現在還不要孩子?難道也要趕丁克家庭的時髦?將來老了沒依靠可不行啊——”一句話觸到了他們的痛處,夫婦倆的臉都陰沉下來。
那親戚走後,王士魁火冒三丈,拿起桌上的一隻碗盞朝妻子頭上砸去!碗盞砸在吳琳娣額頭上,血流如注。她沒有哭,只是拿幾張手紙按在傷口上,於是留下了一個月牙型的傷疤。
王士魁一點不心疼不說,還對妻子恨之入骨,一不稱心便破口大罵,什麼惡毒毒的話都罵得出來。吳琳娣忍氣吞聲,只得把眼淚往肚子裡咽。她還虔誠地去廟裡燒香,求菩薩施給她一個兒子。
“養隻母雞還會生蛋,娶了你這臭婆娘卻是塊鹽鹼地,下去的種子不會發芽,我要你幹嗎?離婚!”一天王士魁向妻子發了話。吳琳娣實在氣不過,終於把憋在心裡的話蹦了出來:“不生孩子難道是我一個人的錯?興許你也有問題呢?”想不到妻子會說出這話來,正在氣頭上的王士魁像火上添了油,“轟”地燃燒起來,抬手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! “你他媽的還敢頂撞我?真是翻了天啦!你看看——”他擼起袖管,彎起手臂:“這麼發達的肌肉會不生孩子?你看你——”他粗魯地一把揪住她的頭髮,“我一隻手就能把你拎起來!”說著他真用力,疼得她“哇哇”直叫。接著他又將她的頭往牆上撞,疼得她眼前直冒金星。 “你離不離?離不離?”“不離!”她咬著牙齒說:“我生是你王家的人,死是你王家的鬼!”
王士魁離婚遭到拒絕,便變本加厲地虐待她,吳琳娣手上腳上都是被煙蒂燙傷的焦痕。鄰人們看不下去,紛紛指責王士魁。他卻不以為然,恬不知恥道:“我的老婆就是我胯下的馬,任我騎來任我打。”這還不算,他還和一位洗足房的小姐打得十分火熱,只把一半工資交給家裡,其他都花在小姐身上。忍無可忍的吳琳娣得知後,便也冷了心,終於狠下決心和丈夫離了婚。為了生計,她在菜場租了個攤位,做起了水果生意。王士魁沒了障礙,公然把小姐帶到家中,跟她同居。
世上畢竟好人多,看吳琳娣身子單薄,鄰攤一位也是做水果生意的男人處處照顧她,進貨時給她稍帶些,生意上也對她謙讓。這使她很是感動,儘管他是外鄉人,又死了老婆帶著一個年幼的兒子,但她還是看上他的忠厚和善良,大膽地跟他好上了,半年後她嫁給了這個叫顧明江的男人。
顧明江確實待她不錯,重活累活都搶著幹,連洗衣做飯都包攬了。吳琳娣也有情有義,把他的兒子視為自己親生,照顧得十分周到。由於心情愉快,幾個月下來吳琳娣完全變了樣,以前蠟黃的臉色紅潤了,人也胖了,更為驚喜的是她竟懷了孕!她這才知道這麼多年不生育不是自己的問題,是丈夫沒有生育能力!見她隆起個大肚皮,小鎮上的人都為她抱不平,罵王士魁沒人性。可她卻不記仇,只付之一笑。
十月懷胎,一朝分娩。吳琳娣產下了一個女嬰,她給女兒取名“顧珍珍”,意為非常之珍貴。王士魁自然得知此事,心裡雖不是味,但身邊有個年輕妖嬈的小姐,也就把這事看淡了。可天有不測風雲,人有旦夕禍福。他做夢也沒有想到,惡運會降臨到他的頭上——
那洗足房小姐不只是王士魁一個情人,背著他和不少男人有性關係,甚至有的是過客。她和一位雲南來的客人有了一夜情,哪知那人是個毒販,且又吸毒,在註射毒品時交叉感染上了愛滋病!她被傳染上了卻渾然不知,又把愛滋病傳給了王士魁。當王士魁發覺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已為時晚矣!他恨透了那個小姐,可他又能把她怎麼樣?她也是受害者,且不知那個雲南過客姓啥叫啥家住哪兒?
愛滋病,這個多麼可怕的疾病,小鎮上的人見了王士魁都避之不及。他和那個小姐一起被關進了縣里專門治療愛滋病的地方。王士魁知道那是絕症,雖一時死不了,卻活不了幾年,最後被疾病折磨而死,他心裡又悔又恨。
吳琳娣知道了這件事後長吁短嘆,寢食不安。顧明江勸她說:“這種沒心沒肺的人不值得你牽掛,難道你吃他的苦還少嗎?再說是他背叛你到外面找小姐,是他自尋的,活該!”吳琳娣搖搖頭道:“話不能這麼說,如果我當初堅持要他去醫院檢查,就不是這種結果了。我跟他畢竟是結髮夫妻,共同生活了這麼些年。”“那你打算怎麼樣?”他不悅地問。
“我要去看望他。”她毫不隱瞞說。顧明江聽了臉色更難看了:“難道你不怕被傳染上愛滋病?你不為自己著想,也應為家里人著想,珍珍還小抵抗力差。”她忙解釋:“愛滋病不會在空氣中傳播。溫家寶總理去看望愛滋病病人時,還跟他們握手呢!”他拗不過她只得答應了。
吳琳娣買了水果和營養品去縣城探望前夫,王士魁卻一點不領情,反諷刺說:“你來幹嗎?是來看我笑話的吧?你現在嫁了人,又添了個女兒,日子好過了,就來挖苦``````”“我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還不清楚?”她打斷他的話,“士魁,咱們畢竟夫妻了一場,雖沒給你留下一男半女,但同床共枕了這麼多日子,人非草木總該有感情的吧?看到你這樣子,我心裡也不好受。”說到這她止不住淌下了眼淚。他被她的真誠所感動,也流著眼淚,怨恨地說:“報應,這是老天爺給我的報應啊——誰讓我對你這麼冷酷無情?誰讓我鬼迷心竅看上了小姐?我這是自作自受!琳娣,我不是人,不值得你同情。我真渾,真渾!”他懊惱地捶著自己的頭。
她忙一把抓住他的手:“你不能這樣作賤自己,應該把身子養好才是,現在全世界的科學家都在研究治療愛滋病的方法,總有一天會`````”“到那時我早就死了——”他長嘆一聲,“這都是命,命哪——”她知道一時難以安慰他,便對他說:“你不要自暴自棄,一定要振作起來。我會經常來看望你的。”說完她告辭走了。望著她離去的身影,他搧著自己的耳光:“王士魁啊王士魁,你怎么生在福中不知福?竟放棄一個這麼好的女人,就是沒有孩子又怎麼樣?”可是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,他再悔恨也沒有用。
很快兩年過去了,王士魁的病情越來越嚴重,知道自己靠藥物維持生命的日子不長了,便乾脆搬回家去住,他也沒告訴前妻。吳琳娣去縣城撲了個空,忙坐車返回,去了前夫的家。一踏進門,一股刺鼻的臭味熏得她險些暈倒,只見室內又暗又濕,牆角吊著蜘蛛網,一堆髒衣服丟在地上,瀰漫著尿的酸臊味,桌上放著兩隻沒洗的碗,瘦得皮包骨頭的前夫縮在床角。眼前的景況,令她鼻子一陣陣發酸,心裡問:難道這就是自己以前生活過的家?她哽咽地叫了聲:“士魁!”眼淚就像短線的珠子撲簌簌滾落下來。她二話沒說,挽起袖子乾了起來。
奄奄一息的王士魁睜開眼望著她,嘴巴動了動卻出不了聲,淚水溢滿了他的眼眶。她收拾完,又為他煮了碗麵條餵他。可他已很難下嚥,她勸他說:“你一定要吃一點,才能有體力。”在她的鼓勵下,他勉強吃下去了半碗。她對他說:“我回去把家裡的事安排一下,然後來陪你。”他搖搖頭,意思不讓她來。
回到家,吳琳娣對丈夫說;“這些日子我不能在家,你辛苦點,生意也由你去打理。”顧明江不解地問:“你要到哪裡去?”“我要去照顧王士魁。 ”“你說什麼——丟下家去照顧他?”他急了,“你不想想鄰居們會怎麼說?以為你們``````”“以為什麼?以為我會跟他復婚?”她直接地道,“我看王士魁就像要耗完油的燈,估摸就在這幾天了。我跟他畢竟夫妻了一場,在他最後的日子裡什麼怨恨都不存在了,只想去送送他。另外從道義上來說,也是應該的。你可不能小心眼,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,還會跟我怎麼樣?做人一定要有顆善心,你說是嗎?”她這番坦誠的話,令他對她肅然起敬:“琳娣,你真是個心胸寬闊的奇女子,作為男人我自嘆不如。如果有空,我也會去送送他的。”
真如吳琳娣說的,王士魁已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。在他彌留之際,吳琳娣始終握著他的手。他神態安祥地走了,拼著全身氣力留下最後一句話:“謝謝你,琳娣!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女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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