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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尋（上）
作者: 小強強(蒸發關檔中)	日期: 2011.11.01　　天氣: 　心情:

（民國２７年０８月，北平附近宛平縣於同年０７月０７日爆發中日大規模武裝衝突，隨著此七七事變爆發，中日開啟八年的生死對決）
　　林：「國內情勢緊張，我即將被召回國了。」
　　田中沉默了一會：「陪我去燈塔磨坊那好嗎？那裡晚上的星空很美。」
　　兩人並著肩走著，氣氛凝重著，田中終於開口了：「你什麼時候要走？」
　　「７號。」阿立沉重地說。
　　「這麼快？」
　　「我是中國人，國家有難我得回去。」說到這，他轉過去柔和地看著她：「茹，我希望妳跟我一起走，讓我照顧妳。」
　　她笑了笑，顯得很開心：「你……這是求婚嗎？」
　　「是。」只見他慎重地想跪下來。
　　她說話，抿著嘴看著他，「他真可愛，像個大孩子。」她心想。
　　他笨拙地單膝跪下，慢慢地牽起她的手，輕輕地吻了她手背，張口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。
　　她笑了，笑得很燦爛，眼角卻彷彿可見晶瑩的淚光。她如那日一般摀住他的嘴，搖搖頭輕聲地問：「我們會有幸福嗎？我們的國家正在交戰著，我們的同胞正仇恨著對方，那仇恨太深，我們的家人……恐怕也不會祝福我們。」
　　「不會的，我家裡人都很明理，況且你的先祖姓陳，我們本來都是中國人。」
　　「對不起，我騙了你！」她說到這已經淚如泉湧了：「我當時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，我以為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。我……」她哭著，難過地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。
　　他楞了會，就那兩秒鐘的時間，很快地他笑了：「沒關係，你漢字寫得很好，可以瞞得過去的，就算不能，我們……」
　　她難過地、哭喊著，打斷了他：「我騙了你，我不是學生，我不是學建築的……」
　　他溫柔地握緊她的手：「那又如何，那一點都不重要。」
　　「不！很重要！我欺騙了你，我在日本其實已經訂婚了！」他震驚地看著她，她卻滿臉淚痕：「家裡人早就給我許了親，不然以我的年齡在日本怎麼可能還未論婚嫁。對不起，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散心，為了暫時喘口氣。對不起我欺騙了你，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麼做，我不知道，或許是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感覺劫持了我的意志，讓我說出違心之詞，讓我……害怕失去你。我怕我說我是日本人你會看不起我、排斥我，我怕我說我訂婚了……」此時她已泣不成聲。
　　他顯然很震驚，當他聽到她說害怕失去自己時顯得很訝異，其實他何嘗不害怕失去她，他心想。於是他慎重地握起了她雙手：「我們會用時間來證明一切，我們會讓彼此家庭能瞭解到這是對我們最好的選擇，我們會用愛來告訴世人，任何磨難、挑戰都沒辦法阻止我們間的愛情。就算他們都不接納我們，就算全世界都背棄我們，至少……我們還會有彼此，至少我們不會失去彼此，這就擁有了一切。」
　　「不！這是個不被祝福的婚姻，這樣我不僅背棄了家裡人的婚約，違背了家裡人的期望，不只家裡人會恨我，你家裡人也會看不起我！我也很清楚你的長官也會因為你娶了個日本女人而對你有偏見，久了你一定會因為這事情而抱怨，我們一定會吵架、爭執，到時候我連國、連家都沒了，我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，我沒辦法想像那樣子。我愛你，很愛你，所以你如果傷我一定會讓我傷的很種很重，我會心碎，會難過而死，我甚至只好自殺，殺了你再自殺！因為我不能想像你等我死後摟著別的女人的畫面，對她說著我們曾經說過的情話，陪她做著我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。」她快崩潰了，胡言亂語著。
　　他看得出來她是多麼地深愛著他，這分離、這矛盾都讓她受著極大的痛苦與壓力，他捏了捏她的手：「不管怎樣，不管發生什麼事，妳都會有我。我等妳我會永遠守著妳，不論發生什麼事，不論我們在哪裡，我的心都會陪著妳！」
　　「你……說什麼？」她訝異地看著他。
　　他冷靜地一字一字堅定地吐出：「我答應妳，我會永遠守著妳！」
　　她又哭了，慌亂地想隱藏自己的情緒，又開始叨叨說著未來的艱辛，他沒等她開口，只見他的嘴罩住了她的唇，讓她睜大了眼卻不能再說什麼，她慌亂地想逃，兩手輕打著他的上肩，然而隨著兩人舌尖的輕觸，她明白自己再也抵抗不了那內心深處的呼喚，很明白此生此夜都選定眼前的這男人了，她心悸動著、慌亂著，卻也甜蜜著、觸電著、奔騰著、雀躍著。
　　星空下，兩人的身影已緊緊地融為一體，似乎再也沒人可以分開他們。

（７日凌晨，阿立昨天已從軍營搬出，住到小鎮旅館，等明天一大早的火車，再轉大使館安排的船班回國）
　　這一夜阿立興奮地無法入睡，因為明天兩人終於可以長相廝守，因為阿茹將陪他一起上車，一起回國，他相信憑著他們的愛，一定可以給她幸福美滿的生活。
　　忽然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，他起身去開了門，只見門房站在門口。
　　「林先生，樓下有您的電話，一位田中小姐打來的。」
　　他連忙飛奔下樓，心想都這麼晚了，一點多了，這時間打來一定有什麼急事。他焦急地下樓，途中還掉了一隻鞋，沒管逕自到櫃檯接了電話。
　　「喂，妳沒事吧？有沒有怎麼樣？」
　　她聽到他焦急的樣子便覺得好笑，撒嬌地說：「我不舒服，頭好痛！」
　　「怎麼了？哪痛？怎麼痛？」他焦急地問。
　　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，都說頭好痛了還問哪裡痛，她只好笑著說：「因為想你想得頭好痛。」
　　他楞了會，笑著：「那我去找妳！」
　　她猶豫了會：「不好啦，安娜睡了，這會打擾到她。」
　　「那我去接妳，待會在門口等我。」
　　「不了，來回至少要一個鐘頭，晚了，不方便。反正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在車站見面了。」
　　他笑著，幸福洋溢著臉上以致於未察覺到她語氣中的一絲悲哀。「那早點睡，再過幾個鐘頭我們就見面了。」
　　「好……」她猶豫著，卻遲遲不願掛上電話。終於她忍不住開口：「如果我死了或消失了，不見了，你會怎麼做？一定會很難過吧！」
　　他想了會，嚴肅地說：「如果妳消失了，不論在德國、在日本、在中國，不論天涯海角，甚至天堂、地府，我都會找到妳，我的心裡都會有妳，時時刻刻，分分秒秒。這輩子不論能否再見到妳，妳永遠都會在我心裡，我的心永遠都會伴著妳。」
　　「不！雖然只是說笑，雖然我只是想聽妳哄我的情話，但我要你忘了我，再去找一個可以照顧你，一個比我更愛你的人，然後好好過著幸福的日子，正常快樂的日子。」
　　「不了！我想我心裡已經沒有別人的位置，況且……我想我再也找不到比妳更愛我的人。」
　　她笑了，雖然他並沒有見到她滿是淚珠的臉龐。
　　「明天我們提早半個鐘頭，我們可以先在車站對面的咖啡店吃早餐。我真喜歡陪著妳吃飯。」
　　「我也很喜歡，你不知道其實我看著你吃東西我就很開心。我也真的好想……」她心想著，嘴裡卻言不由衷地說：「我想還是不要了，帶東西車上吃就好了，我怕我起不來。」忽然她像想到什麼似的，接著說：「告訴我到中國後我們家在哪？是什麼樣子？」
　　「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，在四川成都東北約五十里的林家集，家裡有三十幾口人，非常熱鬧，我們家就在集子的正中央，一條大路通過去，四周都是果樹，我們可以帶著孩子在樹下乘涼，盪鞦韆什麼的。春天的時候很美，集子外有一片林子，林子裡有小溪，我小時候都在那洗澡，光著屁股洗！」
　　她笑了：「你光著屁股真不好看。等等！什麼孩子呀！我可沒說要嫁幫你生。」
　　他也笑了：「可你光著屁股真美。快睡吧，再二個多小時就天亮了，到時妳起不來了。那班車我們不能錯過的啊！」
　　「再陪我說兩句話好嗎？我很喜歡聽著你說話。」
　　「好，可妳明天會不會太累。」
　　「不會，我們就說到時間到，說到天亮，然後直接去車站。喔，對，我們玩個遊戲，明天我們兩人就悄悄地直接上車，裝作不認識，然後你要想辦法在車上找到我喔！」
　　「這……可車上人很多，我怕這樣可能會走失，我怕妳不安全。」
　　「怕什麼我來德國都快一年了，不會有事的。我想玩玩囉，妳這次要主動搭訕我，就像小說情節那樣好不好？」她撒嬌地說。
　　他笑了笑，同意了。
　　兩人繼續聊著，好多好多的話，聊到未來、聊到老家，聊到當初認識的點滴，不知不覺已經天空發白了。
　　「時間不多了，快去換衣服吧，待會好出門了。」
　　「好，待會見。」
　　「等等！」她忽然猶豫了一會：「你愛我嗎？」
　　「廢話！當然愛，愛到海枯石爛、天荒地老，愛到無以復加。」
　　「不！我不要那麼久，我只想要知道你現在愛著我就好，我只想聽到妳說出口就好。」
　　「我愛你，很愛很愛。」
　　「好，」她感動地哽噎著：「我也愛你，這輩子都只愛著你，無論我在那裡深愛著你、惦記著你。快去吧！記著，要趕快上車找我。我愛你，就只是想你，想聽見你聲音，就只是想專程打給你，就只是想告訴你……我愛你！」
　　他開心地笑了，在電話裡吻了她然後掛上電話，上樓換衣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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