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總有太多的來不及。我們總以為時間會等我們,容許我們從頭再來,彌補缺憾。殊不知:「世事難料,萬般無常。」
災難永遠在我們突不及防的時候當頭砸下,無從躲避,無能怯懼,心膽俱碎,招架無力。我們唯一能做的,只不過在還來得及的時候,小心呵護手中的珍寶,一刻也不要放鬆。
好友的父親早晨至公園運動,被一輛急駛摩托車迎面猛然撞擊,就此倒地不起。這位伯父原本有心臟宿疾,家裡隨時準備著氧氣筒。然而萬萬沒有料到,他最後是用這種方式離開。
子女們完全不能接受,哭著說:「爸爸一句交代都沒有就走了!」
他們以為,爸爸即使心臟病發作,也總還有時間在臨終前跟他們說說話,交代個幾句,怎麼會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走呢?
幾年前,我的媽媽因為太過勞累而使得早已度過追蹤期的癌症再次復發。住院之後,正在美國讀書的我立即飛奔回台灣,與家人一同照顧著媽媽。也許是親情的溫暖力量,媽媽的病情逐漸好轉,氣色也恢復了許多。
這時的我天真的認為媽媽應該快要痊癒了才對,便對媽媽告知想回美國參加最後一個學期的期末考試,如此一來我也不用擔心因為沒有考試而延畢了。媽媽默不作聲的點點頭,開始對我交代了一堆的事情,在我聽起來怎麼好像在說她自己的遺言似的,讓我覺得很不耐煩。於是,我冷冷的對媽媽說:「厚 ~ 媽,您不會有事的啦! 您都快要好了! 而且我才回去兩個星期,很快就會再回來了,您就不要想太多了啦! 別說不吉利的話……」
就在我回到美國的第三天,台灣的家人打電話來告知我媽媽病危送進去加護病房了,聽說是癌細胞轉移到呼吸系統;結果連一個星期都不到,媽媽就在一個寒冷的半夜孤伶伶地獨自走了,往生了。
在美國電話的這頭,我傷心到忘記怎麼流眼淚,只覺得整個人十分暈眩。強忍著心痛考完期末考試,趕緊飛奔回台灣參加媽媽的告別式。在告別式中,我兩眼呆滯地望著媽媽那冰冷的遺體,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,這時,我才驚覺自己當時真的很自私很無情。可惜,媽媽已經聽不到我對她的懺悔及道歉了……
其實,我們都忘了,爸爸、媽媽每天其實都有在交代。就跟全天下的父母一樣,無非是「注意身體,小心著涼」、「不要太累,少熬夜,少喝酒」、「好好念書,別整天貪玩」......。
只不過我們聽得太多,聽得我們煩膩、麻木。直到父母親閉口的那刻,我們才發現,原來還有很多話來不及聽、來不及問、來不及跟自己最敬愛的父母親說。
來不及的愛......
來不及表達的歉意......
我們總有太多的來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