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跟我幾個朋友約了到士林吃宵夜。
一起去的約五個朋友,其中女生有兩位。
一位是以前介紹過的美玲,還有美玲的女同事。
名字忘了……但是長的很像趴趴熊,所以我們就叫她趴趴熊。
一路上我們都很熱烈的要求她表演趴趴熊在地上滾,
但是每次要求的下場都變成趴趴熊攻擊人類的表演……。
其實趴趴熊出現在大家面前很多次,但她是屬於存在感很低的人,
低到就算她跟我們一起逛西門町是裸體的造型,可能也要警察來了我們才會發現……。
不過我們每次出遊都少不了吃吃喝喝,所以趴趴熊也樂在其中。
相對我們的存在感在她眼中也極度的低迷。
不過聽美玲說,趴趴熊是廚房魔術師。
她可以用泡麵的麵條當食材,加入配料炒出一盤餐廳級的廣州炒麵美食。
但是很奇怪,所有男生並沒有因此而被吸引,所以女孩子在飲食的控制上還是要多注意。
因為男生的眼光很低俗,總是把女孩子的外在美當作第一選擇條件……。
當然現在女性意識抬頭,不需要依賴男人而活的女強人大有人在。
如果有才氣,能當個副總統或台中市長什麼的話,這些外在的要求都不重要了。
不過說雖如此,筆者的眼光也是極度低俗的那類……。
趴趴熊跟我們到了士林美食區,可說是如魚得水。
幾乎每一間小吃攤的老闆都親切的跟趴趴熊打招呼,彷彿是幾十年的熟客。
讓我們跟在趴趴熊後面,有如跟著孫悟空到水濂洞一般。
「來吧,美玲,兄弟們。『士林接力』開始!」趴趴熊說著。
『士林接力』?各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?
那是一種被詛咒的飲食方式,就是在士林夜市裡面一家接著一家的吃……。
事後美玲說,趴趴熊到哪都接力,
到通化街夜市就是『通化接力』;到饒河街就是『饒河接力』;
當然還包括了『六合接力』、『廟口接力』、『府城接力』、『縱貫沿線海產接力』等等等……
正所謂趴趴熊不是一日趴出來的。
而且還有接力規則:
吃的完就自己出自己的,吃不完就要請客;
如果是兩個人同時吃不完那就分攤請客。
聽說趴趴熊活到至今還沒有請過客……。
我們從鐵板燒開始,真的一間一間的吃。
吃完鐵板燒吃海鮮粥;海鮮粥吃完吃蚵仔煎;然後炒飯、然後花枝羹、然後豆花。
到了炒飯的時候美玲已經退出了,所以炒飯由她請客。
吃完炒飯大家有點小撐了……。
趴趴熊就善良的說:「大家休息一下,聊聊天幫助消化好了。」
大家喜上眉梢:「好啊好啊,我們快要飽死了。」
想到我堂弟說,有一次他參加一家牛肉麵店舉辦的『大胃王獎一萬』的比賽。
那天他雖然沒有得冠軍,但是也吃了六碗大碗的牛肉麵。
因為超過五碗免費……沒想到撐著走在回家的路上,遇到一隻瘋狗追著堂弟要咬。
堂弟一陣緊張,就把麵都吐在小狗身上,把小狗緊密的蓋住,連狗頭都看不到。
結果吐完又餓了,回牛肉麵店挑戰第七碗。
趴趴熊說:「嗯,聊下一攤要吃什麼……牛排好了。聊完了,走吧。Let's~~GO~~!」
那天,是我生命中第一次那麼不想吃牛排的一天。
士林的牛排最便宜一客也要一百二,扣掉棄權的美玲,四個人就要四百八。
如果棄權請客,怎麼說都划不來,硬著頭皮也吃了。
萬萬想不到這家牛排店趴趴熊是常客,有VIP的尊貴享受。
不但老板親自下廚招待,牛排還硬是比別的客人大一半,厚一倍。
但雖然是VIP,價格可沒打折。
平常吃牛排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,但是當下用如此淒美悲痛的心情吃可真令人傷感。
悲哀的事情來了。
與各位分享一種心得:
如果你在很飽很飽的情況下吃牛排,千萬要點全熟!
因為經驗不足,我點了平常最愛的五分熟牛肉。
一刀劃下去,外面是熟的,裡面卻是血紅的生冷。
牛血混合了黑胡椒的樣式像極了泡在柏油膏裡的中古用過衛生棉……。
而一口咬下去那種半生不熟的口感,
如同一塊加了醬油醃製的草莓果凍,
配上一塊沾了黑胡椒的溫生魚片,在嘴裡綜合、分解、消化……。
最後,三個男生都在牛排這關敗北,大家平均分攤趴趴熊大快朵頤的費用。
為什麼其他兩位男生也吃不下去了呢?
因為一個也點五分熟,另一個三分……。
走出了士林夜市,除了趴趴熊,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。
以前覺得趴趴熊很可愛的我,突然覺得她是一種血腥殘忍的猛獸。
這個故事告訴我們:
小朋友千萬不要跟趴趴熊或皮卡丘什麼的比吃喔,哥哥是有練過才敢這樣吃的。
看看錶已經快十二點了,有人提議要去看電影。
因為他們要看的我之前就看過了,我就告知要先行離開。
結果美玲就說:「小偉,趴趴熊不能太晚回去耶,你可不可以順便送她回去。」
我說:「喔,好吧。」其實有點不願意,因為怕避震器斷掉。
但是人際關係就是這麼現實。
有時候心裡的話不能因為自私的理由脫口而出,這樣不但會讓場面尷尬,也會讓自己得罪很多人。
譬如說:你到朋友家吃飯。
人家很辛苦的煮了一桌的菜,雖然味道像狗屎炒吐渣,但你也不能很誠實的罵,是吧?
又譬如說你朋友穿了一套新衣服出來炫。
明明看起來像游泳過來買德森蜜的偷渡客,你也不能如此的刺激他,不是嗎?
然後,我就送趴趴熊回家了。
因為我跟趴趴熊不熟,一路上我也沒有說什麼,就聽著趴趴熊在討論各個地方的美食論壇。
趴趴熊很厲害的地方在於:
譬如台北最有名的麵線是阿宗麵線,她就會跟你說阿宗麵線好吃的秘訣在哪裡;
譬如桃園街的牛肉麵好吃,她就會知道其中的偏方與熬牛肉湯的秘訣。
所以趴趴熊這種犧牲自己的身材,發揚台灣傳統美食光大的精神,在日系可愛動物裡面算是最偉大的了……。
趴趴熊住在東湖。
她也埋怨東湖吃的店太少,就像阿拉伯人埋怨水太少;愛斯基摩人埋怨天氣太冷一般。
到了東湖,夜晚真的是夜深人靜,你放個屁鄰居都聽的到。
「前面左轉就到了。」趴趴熊說道。我想,待會就可以解脫了。
因為每次遇到坑洞,我的車子彷彿鐵達尼後半段劇情所發出的聲音一樣嚇人。
趴趴熊說:「在站在路邊那個人前面停車就好了。」
果然很詭異的,路邊站了一個中年人,我小心翼翼的將車停到這個人身旁。
「爸爸,你又下來等我了。」哇哩勒,原來是趴趴熊的爸爸。
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,趴爸爸也是圓圓的。
但因為是中年人,長的並不像趴趴熊,反而比較像小熊維尼。
「嗯,因為妳那麼晚回家爸爸擔心啊,這個男生是妳朋友嗎?」
「對啊,我們剛剛去士林吃東西。」
「呃,伯父你好。我要走了,拜拜。」
「喔,不急嘛。既然都送我女兒回來了,聊一下再走吧。」
「爸爸,人家明天還有事情,要回去了啦,改天再聊。」
「女兒啊,你媽在廚房燉了一鍋綠豆湯,趕快上去喝吧。我跟妳朋友聊一下就好。」
原本以為趴趴熊會好心的替我解圍,
沒想到這隻豬一聽到綠豆湯人已經在爬樓梯往家門的路上了,
留下快撐死的我還有愛女心切的維尼。
夜晚的東湖除了路燈以外是一片黑黑漆漆;路上除了狗鳴是一片死寂。
除了三三兩兩的車子路過,只剩下我跟小熊維尼的僵局。
「嗯,你認識我女兒多久了呢?」維尼點了一根煙遞給我。
我微笑的搖頭拒絕,他馬上劈頭就問重點。
「伯父,我們才剛認識。她是我朋友的同事,一起出來玩的。」
(我想跟妳女兒認識很久的都到日本發展了吧?電視冠軍大胃王那方面的。)
「哦,剛認識就送她回來喔?」維尼的語氣充滿了猜疑,好像我是從賓館跟她女兒消費完一樣。
「伯父,因為時間晚了,大家擔心她一個人回去危險(怕路人危險)。剛好我順路就送她回來這樣。」
(維尼啊,你以為我那麼喜歡送妳女兒回家嗎?
我也是小心翼翼的送啊。如果路上被朋友撞見誤會了,我下輩子怎麼做人啊。)
「這麼關心她喔,既然這樣怎麼不早一點送她回家呢?」維尼繼續問。
「因為我們去士林夜市吃了很久。」
(要怪就怪妳女兒花太多時間掃檯了,絕對不是我的錯。
如果我要跟妳女兒約會,早上七點見面,七點十分就送她回家了,相信我……)
「嗯,年輕人,我女兒很乖的。如果要找她出去,不能再像今天這麼晚,知道嗎?」
「伯父,相信我,以後不會了。」我語重心長,夜市接力一輩子體驗一次就可以了。
「嗯,你覺得我女兒如何?」
「您女兒如何?嗯,很好(消化好)。」
「嗯,那你會追求她嗎?」
「伯父,您想太多了。」
「什麼?你看不上我女兒嗎?」
「不不不,伯父你誤會了,我絕對沒有看不上你女兒。」
「那為什麼不追求?」(為什麼?因為我沒瞎好不好……)
為了解脫,我終於使出殺手剪,說出了違背良心對不起父母的話。
「因為我……我是同志。」
「真的嗎?」
「真的。伯父你好帥,離婚了嗎?」
「嘔……早點回去吧。」維尼一陣臉綠,把我放了。
第二天早上,美玲打了電話給我。
「昨天你平安的送趴趴熊回家了嗎?」
「對啊。」
「那她爸爸有在樓下等她嗎?」
「有啊,還問東問西的。」
「喔,我知道啊。昨晚我打電話給趴趴熊,是她爸爸接的。他還要我轉告你一句話。」
「一句話?什麼話?好好照顧她女兒嗎?」
「不是。趴爸爸說,他的兩性婚姻很幸福,希望你打消念頭。你到底跟她爸爸說了什麼啊?」
「喔,呃,說了男人間的秘密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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