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際才剛剛泛起微微的亮,菜市場裡的聲音就開始絡繹不絕的傳了出來。吆喝聲此起彼落,其中一道響亮的聲音最讓人印象深刻。
「來喲!來喲!今天的魚可是最新鮮的喲!才剛剛打撈上岸就直接進到這兒來了!挑魚怎麼挑?看這裡就對了!腮要紅、眼要亮、魚要濕、身要圓、腹要緊...這位小姐,您看上的這尾絕對是特級品!就選這尾吧?」眼前一個嬌小的女孩穿著不合襯的超大圍兜,完全不在乎路人的眼光大聲的叫賣著。
「...新鮮嗎?」婦人似乎已經被女孩的說詞給說動了,但是思考了很久,仍然猶豫著吐出了這一句話。這麼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,能挑出魚的好壞嗎?
女孩揚起自信的笑容。「當然新鮮,我證明給您看。」接著就見她對著婦人看上的那尾魚輕輕的捧了起來摸了摸,魚竟然奇蹟似的又動了一下。「這樣還算新鮮嗎?不過您也真是好眼光,這樣一尾鮮美的魚都讓您看上了。」
「當然當然。看妳這麼年紀輕輕的竟然對魚這麼瞭解,真是賢慧啊。」那婦人看到魚是新鮮的,又被人捧了一下,自然樂不可支。「那這條魚我就買了!」
「真的嗎?我馬上幫您包起來。魚要處理嗎?」接著女孩熟練的幫婦人挑的魚去鱗除內臟。「有需要記得再來喔!我叫作小米。」女孩雙手拉住塑膠袋兩邊的提把將魚遞給了婦人,順利的又完成交易。
她叫作古小米,生長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。老爸古康是一個不太務實的人,年少的時候也換了挺多份的工作,只是不太習慣被人指使,每每都與人槓上,工作始終都做不長久。偏偏他的老爸真的沒有自行創業的命,做什麼就賠什麼。之前聽人家說買股票逢低買進逢高賣出,就想法子買了一些股票,看能不能碰巧坐上漲停板的列車。誰知道他買的股票只有跌沒有漲,連老本都差點賠光。
老媽古秦玉熱衷於歌唱,只是她的歌聲...。她還記得小的時候就常看到她老媽常參加些歌唱比賽,多半都是些社區的互助會所舉辦的,只是從來沒有一次有得到任何名次,只拿到過一次參加獎。至於電視上的比賽,老媽常說她有去參加,但是從來都看不見她真的出現在電視上,想來應該是第一輪就先淘汰了。不過僅管如此,她卻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她的夢想。家事可以不管,歌不能不唱。
有了這樣子『可愛』的雙親,小米也只能咬著牙多賺一點錢,免得家裡連房租也繳不起。高中時候開始她就獨立出來工作,雖然現在也才十八歲。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異常的成熟。
不錯不錯,今天的收穫還不少。小米滿意的數著錢,一點也不在意鈔票上散發著濃濃的魚腥味。這可是她的本命寶呢!等她待會將這些錢存進她的帳戶裡,離她唸大學的夢就又近了一些。
這樣的夢想在許多人來講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,現在進大學的門檻低的可憐。但是在小米眼中,學費卻是高的離譜。看爸媽的那個樣子,能留住錢就不錯了,何況是要為她繳學費?
收攤之後,小米將身上清理乾淨,然後興沖沖的去存錢。
「對了,今天是知名作家『喬亞』的新書出版的日子!我要去看看。」
喬亞是一個很知名的作家,寫的作品大多都是言情小說,偶爾也會有一些不一樣的系列,不過特別的地方是,他的小說總會讓人覺得很感動,彷彿這些故事曾經在自已或朋友身上上演一般。
他自已本身也是一個很神秘的人,一般的作家通常都會在書頁上刊登自已的照片,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搞神秘還是因為長的醜,書頁上的個人資料欄的照片通常都是一些風景照而已。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文字讓人著迷,也或許是因為這樣,才讓人更覺得他有某種吸引人的特質。
算了算自已身上剩的零錢,她確定身上的錢足夠買下一本書,就這麼打算走過去。手機卻響了起來。
「喂?」
「小米!我碧珍啦!妳猜我現在在哪裡?」電話一接通,就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珠連砲似的喊了出來。
「妳在...書店?」小米輕笑了一聲,碧珍跟她一樣,都是『喬亞』的書迷,今天是他新書出版的日子,她打來這麼問,十有八九就是因為在書店了。
「呵!猜中了!妳幾時要過來?」碧珍也笑了出來。
「現在!我馬上就過去了。」接著小米結束了通話,快步的走了過去。
碧珍是她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,從幼稚園到高中她們都同班,碧珍今年也正在打算重考大學。
等小米到的時候,碧珍手上已經拿了兩本書興奮的對她笑著。「妳不知道,剛剛竟然有『喬亞』的簽名會,他本人有到現場來耶!」
「什麼?!他本人?」小米驚呼。「那他是男的還女的?」能夠寫出這麼細膩動人的話語,真摰的感情,或許是個女人。但是在小米的幻想中還是希望他是男人,而且會是他欣賞的那種夢中情人的類型。
「妳覺得咧...」碧珍卻只是裝神秘一般的笑笑,並沒有直接的回答小米。
「妳不要打啞謎啦!快告訴我。」小米接過碧珍遞給她的書,看到書面上龍飛鳳舞的用金蔥筆簽上『喬亞』的名字時,她忍不住細細的撫摸起來。
「好啦。」看她已經讓小米吊胃口到極致了,碧珍才興奮的公佈了。「他是男的,而且應該是個大帥哥!」
「他是男的!」小米興奮的像個應聲蟲一樣。「而且應該是個...應該?」興奮的聲音突然一下轉為疑惑。「為什麼是應該?妳不是見到他本人了嗎?」
碧珍眼光看向旁邊,嚥了嚥口水。「我...的確是有見到啦!不過他戴著墨鏡都沒有拿下來...但是他的鼻子很挺,嘴巴也很性感,臉型也很漂亮,我想應該是...很帥吧?」
「呿!」小米翻了翻白眼。「那照片呢?」她對著碧珍伸出手。總有照片能看的吧?
「照片...也沒有耶!」碧珍抱歉的看著小米。
「什麼?!妳沒拍照?」小米驚訝的喊出聲。碧珍平常遇到這種情形應該不會放過的啊,怎麼可能連一張照片都沒有?
「因為喬亞真的很注重個人的隱私,所以剛剛書店被禁止拍照,有一個男生偷偷的拿了手機想拍喬亞,就當場被工作人員送出去了,連簽名的機會都沒有了。我哪敢拿出我的小粉紅。」說罷她從包包裡拿出了一台粉紅色的相機,心疼的拍拍它。
「...也好啦!至少知道他是男的,也滿足到我微小的好奇心了。」雖然沒辦法知道他的盧山真面目,不過她拿到了一直想要的書,而且還有她喜歡的作家的簽名,至少也值回票價了。
「那我要先走囉。對了小米,我剛剛看到伯父急急忙忙的出門了。因為我也趕時間,所以沒注意他做了什麼。」碧珍突然想到,拉著小米說了一下,她也知道小米家裡面的狀況,平常時有能力的話也會盡量幫忙她。只是她家的狀況也並不富裕,能幫的也有限,也只能多幫小米介紹些打工的機會什麼的。
一聽到她老爸的事小米的臉就當場垮了下來,看碧珍這樣形容,她只能祈禱不是壞事。
小米回到了家,果不其然的看到家中愁雲慘霧的狀態。「媽,怎麼了?」她看向坐在角落擦眼淚的古秦玉,先將她扶起,讓她坐在座位上,再幫她倒了杯熱茶。
「小米,妳爸爸他...」古秦玉才剛起了個頭,就被古康給打斷了。「孩子媽,讓我來說吧!禍是我闖的,就讓我扛起責任吧!」
這對話還真像電視劇裡會說的對白,小米在心裡翻了個白眼。但是還是靜靜的等待古康說了下去。
「今天下午,我到街上去找工作的時候,看到一個阿婆帶著一大包的東西在路上問路。那阿婆問到我的時候,從包包裡拿出了一大堆的土地權狀,跟我說她不知道在哪裡。旁邊一個好心的小姐就悄悄的來跟我說,這個阿婆好像老人癡呆,她手上的那些土地權狀應該是真的,看我們要不要一起賺錢。她說她自已在外面租房子,沒有土地可以抵押,不過因為她認識這個阿婆,所以跟我合作。我只要交出我們家的權狀給她,讓她去跟這個阿婆兌換,她就可以把所有阿婆的權狀都給我,但是她要收一筆她幫我的費用...」古康囁嚅的開口。
「......」小米看著古康。「這是金光黨慣用的手法。你應該不會不懂吧?」
看著古康在她面前羞慚的低下頭,小米忍住了尖叫的衝動。「你把權狀給人了?那我們今後就沒房子住了是嗎?」
「妳爸爸不只把房子給人了...那筆給好心小姐的錢,我們也匯款給她了...」看到古康沉默了,古秦玉也開了口。
「匯款?!你們哪來的帳戶...我的提款卡!」小米終於忍不住大喊了出來,接著一轉身衝向房間。果然提款卡已經不翼而飛。她剛剛才去存錢的...小米顧不得她的雙親,直接衝出了家門到了警局去報案並且凍結帳戶。
但是很可惜的,裡面的錢早就已經被人頭帳戶提顉一空了。
她的大學夢...
回到家之後,小米就將自已關在房間裡,仍憑古氏夫婦怎麼叫,她也都不回應。
隔天一早,她的房門被人規律的敲了三聲。「小姐您好,我是歐翰威律師事務所的律師,敝姓江,今天我是按照我的委託人生前的囑託來頌讀遺囑的。請您出來好嗎?」一道她沒聽過,公式化的聲音響起。
小米皺了下眉。「遺囑?你的委託人是誰?」
「是凌亞企業集團的董事長凌廷威先生。」
凌廷威?!凌亞集團的凌廷威?他過世了為什麼要來她家唸遺囑?「先生您應該找錯人了喔!我們這裡沒有他的親人喔。」
「小姐,可以方便請您先出來嗎?」江律師禮貌的說。小米應了聲,就先換了衣服才走出房門。
小米打開房門,跟著江律師一起到了大廳,才發現古氏夫婦竟然換上了正式的西裝以及禮服。只是西裝已經皺巴巴的,看起來像是剛從衣櫃裡翻出來一樣,禮服也沒有比較好,看的出來年代已經很久遠了,上面縫的小珍珠還要掉不掉的垂在那裡。
看到這個狀況小米忍不住就要有笑出來的衝動,她輕聲一咳掩飾住噴笑的聲音,正經的坐了下來。「這是一場為了逼我出來的鬧劇嗎?」
「小米!」古康警告的喊了一聲。大腿卻被古秦玉捏了一把,他吃痛的轉過頭去,見到她使的眼色。原本的警告神色馬上被恭敬的態度取代。「小姐,請您注意您的禮貌,這位可是來宣讀遺囑的律師大人。」
「小姐?老爸,你是不是腦子燒壞啦?」小米失笑道,但是見到古氏夫婦正經的神情時,就不知所措起來。
「小姐,我知道您現在應該有很多的疑問。我今天會先給您一個滿意的回答,接著再宣讀遺囑的。」見到小米點頭,江律師才又繼續說了下去。「凌廷威先生在生前就囑託本律師事務所幫他完成遺囑,恐怕您還不瞭解您與凌先生的關係吧?」
「我?我只是個小人物啊!」小米指著自已喊道。
「不是的,經過DNA親子血緣關係鑑定,您與凌董事長的親子關係為祖孫女。」江律師不卑不亢的說著。
「祖孫女?」小米疑惑的看著古氏夫婦。「怎麼可能,我們家姓古啊!老爸,你真的是凌先生的兒子嗎?」
「不是的。」江律師左手握拳先咳了兩聲,然後說道:「古康先生跟凌董事長並沒有任何的關係。」
「沒有關係?」
「小米,其實妳是我們領養的...」古秦玉慢條斯理的開口。「其實我根本沒辦法生育,但是我們又想要個孩子...」
原來她是被領養的...曾經她以為的父母,竟然是養父母...「那我的父母呢?」
「應該死了吧...我們領養那時候才一歲的妳的時候,他們說妳的父母都死了。」古康喝了一口茶定定神,然後說著。
「正確來講是失蹤了。」江律師正色道。「妳的父母在某一次帶著妳出門之後,就再也找不到人影了。凌董事長找了很多關係去追查你們的下落,卻猶如石沉大海一般,遍尋不著。」
「既然如此...」小米舔了舔乾澀的唇。「那你們為什麼能確定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?」
「您長的實在跟少夫人太像了。凌董事長旗下一位曾見過少夫人的老員工在菜市場遠遠的見過您,他將這件事情告知了凌董事長,凌董事長就吩咐偵信社在不讓您發現的情況下調查您的身世。果然發現您是被領養的,並且私下鑑定過親子關係了。只是他還來不及跟您相認,就灑手人寰了。」江律師語氣遺憾的說著。
「是這樣嗎?」小米低首難過了一下。
「另外小姐您的本名叫作凌宛綠,是凌帆雲先生與汪茹媛小姐的掌上明珠。」
「那麼我現在要開始正式宣讀遺囑了。」接著江律師就公式化的宣讀了遺囑。凌亞集團的所有執掌權都給了她唯一的孫女,也就是凌宛綠。但是這是有條件的,就是凌宛綠必須要證明自已有資格可以繼承凌董事長的所有財產。也就是說,凌董事長給了她幾道難題。
第一、凌廷威要求凌宛綠必須要學習當一個真正的名媛,並且要在眾人的面前像是一個天生的大家閨秀的行為舉止,見證人就是江律師,期限為半年內。凌廷威已經找了一個適當人選來當凌宛綠的老師,負責她一切的起居以及所有的課程。
第二、凌宛綠必須要跟凌廷威指定的人選結婚,否則一樣無法繼承。
第三、若凌宛綠無法在半年內成為一個合適的名媛,或者是無法與指定人選婚配,其繼承財產一律以凌亞集團之名義捐贈給慈善團體。
第四、若凌廷威指定之人選在期間內發生意外,則財產自動捐贈。
「......我辦不到。」小米,也就是凌宛綠,在聽了江律師宣讀的遺囑後,平靜的說了一句。「為什麼我非得要跟一個我見都沒見過面的人結婚。而且還要我去學那些有的沒有的貴婦課程?」
「凌小姐的意思是妳要放棄繼承?」江律師驚訝的抬起眉毛。
「不是!」古康馬上一舉手。「她不是要放棄繼承!江律師,您先稍等一下,我先跟小米...我先跟宛綠小姐聊一聊。」接著古康跟古秦玉就把小米先拉到隔壁房間去。
「不是,為什麼要我答應那個條件?萬一對方是個中年色老頭我怎麼辦?」宛綠一到房間就甩開古康的手。
「小米...不,宛綠小姐,請妳也看在我們至少有養過妳的份上,拜託妳就答應吧?」古康已經是哀求的語氣。「我們的土地權狀拿不回來,房子被收走只是遲早的事情。妳難道忍心讓我們全都流落街頭嗎?」
「況且那個凌董事長是妳的爺爺,他選出來的人選應該至少也是人中之龍吧?我想是不會虧待妳的!」古秦玉跟古康兩個人一搭一唱的勸著宛綠。
這話說的宛綠真的開始動搖,姑且不論古氏夫婦對她如何,光是他們養育她,她就不應該要如此報答了。
只是要她接受這樣的條件,還有可能要賠上自已的終身幸福。這樣做,值得嗎?
「...可以讓我考慮嗎?」她還有猶豫...
「妳不是想唸大學嗎?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,也許就只能這樣了...」古康最後針對宛綠最後的弱點來一記猛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