 總有一天吧,我們很可能突然就忘掉了自己的名字,像忘掉一闕樂章
那名字以前有人取過,以後也會有,我的,不是唯一的一次。
星期六早晨,走一條長長的隧道去市場。只為這是一種生活的模式。
車聲在隧道裏喧如水流,那去勢亦如流水。
我們走在轟然的隧道 像走在夢中的人生,塵灰瀰漫
有極薄而韌度頑強的音膜和一直在前方透亮的洞口。
回頭而望,入口已經變小了. 奔雷飛馳的車內坐著無法記熟的面孔
僵硬若已喝下忘魂湯, 此生到此皆已如拋,然而人生如四季
再急,亦須循序而進,那躁怒的喇叭 我們很難在其中發現什麼道理.
他在前面排風疾走,僅容一人行走的步道和如夢中的情境使我們無法交談
那轟然如罩的車聲其實正像任何一種聲音
溫柔的ˋ浪漫的ˋ熱情的ˋ亦像在任何一種聲音下的狀況 無須問答.
他回頭找我.我跟在他身後如荒廢的電臺,仍有電波.
他望見我仍在,便繼續全速前進,整條隧道中灌滿音響,沒有話語
只有一種單調的節奏,持續如蟬嘶,在夏初如嘩嘩落葉
心情完全崩潰了。
極端厭惡背後的動靜.
不只一次讓背後的人或聲響嚇得魂魄離心,都因渾然欲忘嗎?
我想 那生命的節奏是無可知的。
可知的是-----迎面而來的人事我們已經應接不暇了,何況背後
這算一種什麼散步呢?光有聲音沒有交談,如同光有音樂沒有生活的一天
音樂不代表生活吧?生活中卻極可能有音樂。
音樂是沒有方向的,可是他有,這樣的散步往往無須方向
不巧,我們正走入一條隧道,而且走到中間
轉回去?或繼續前進都只有一個方向
這是一段怎樣的旅程呢?!
我開始默數我的步數∼∼以測算這隧道有多長
無論多長,總之不像一段音樂 。。。它很快便可走完
每一條隧道只有一種綜合過的個性
音樂卻各有個性 一闕接一闕處又往往讓人難以分解。
我相信音樂是有些隱潛的天性
而隧道口不是在前便在後 。。。。。。
橙橘效果的光使得隧道裡面永遠是黑暗.
不斷的車聲總是淹沒在另一道更快的車速中
隧道中沒有寧靜的片刻,除非封閉它
但是它既然已經被挖空,就沒有理由封死。
看著他的背影及越來越近的出口,我想不起穿越隧道的原意。
亦早忘了記數我的步子與長長一條隧道之間的關係。
我從來也沒丈量過隧道的外殼,尚未走近時.
遠遠看是一座山,青蔥鬱勃的樹木幾乎是誇張的伸往天際
那姿勢不像正踩在馳鳴不休的長洞上
領受陽光及雨露,它有一條糜潰的腸子,再有資格不過
沒有過去與未來的陽光使樹木成長;
直進直出的隧道再長也不會是一生∼∼∼∼∼∼ |